“這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吧...”

獄卒看著牢房中兩道身影，微有幾分憂傷。

其他人充耳不聞。

宮纖白揍郤梓歆，拳拳到肉。

郤梓歆護住臉，生無可戀。

宮纖白終於揍到沒力氣，大口喘氣。

他冷笑一聲 : “怎麽，不還手？”

真是的，藥量下的太大了，揍這家夥都沒有力氣。

郤梓歆躺在地上，青絲散亂，目光覆雜帶著無奈。他道 : “你是玖兒的弟弟。”

宮纖白揍膩了，從他身上下來，冷哼一聲，“但是我的阿姊和你有什麽關系嗎？”說這話時，他特意強調了“我的”二字。

“我是你姐夫。”郤梓歆道，眼眸中蘊藏無奈。

“不是了。”宮纖白冷笑一聲道，“自從你用密信陷害阿姊起。”

郤梓歆嘆了一聲，移開目光。

“不要不想承認，阿姊本來打算救了你這一次後就恩怨兩清，但是沒想到沒成功...”宮纖白磨牙。

早知道等落齊來了再劫獄了！

郤梓歆以手掩面長太息，“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王昌齡《閨怨》)”

潛臺詞 : 我後悔了。

宮纖白狠狠一拳揍在他臉上，冷笑道 : “即使沒有力氣我也照樣能夠揍你！”

最討厭閑著無聊背詩的家夥了！

郤梓歆幽怨地掃了他一眼，用手擋下他的攻擊，幽幽道 :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嘗。(王建《新嫁娘詞》)”

潛臺詞 : 姑(舅)嫂(姐夫)都是一家人，為何不相親(愛)相愛(殺)共抗殘暴？

宮纖白這一次毫不客氣地一拳揍在他臉上，一直以來都不讓他打臉的郤梓歆難得沒有阻攔，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回頭看見著一襲黑衣的殷玖。

郤梓歆 : 一山更比一山高(^_^)v

跟他搶媳婦兒！哼，再等幾十年吧！

殷玖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道 : “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取自《易經·履卦》)”

潛臺詞:你們兩個亂成一團幫你們鋪好路也無用！

兩人訕訕苦笑。

殷玖揉了揉眉心，“放人罷。”

宮纖白眼睛瞬間亮了。

果然不愧是阿姊，一個晚上就說服了那個殘暴的便宜爹！

郤梓歆有幾分懨懨，“玖兒，你真不要我了嗎...”

殷玖淡淡道 : “所欠你的，我已還了。從此之後，再無瓜葛。”

郤梓歆掩面 : “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殷玖不理會他的貧嘴，轉身離開。

宮纖白連忙追了上去，殷玖見他踉踉蹌蹌，皺了皺眉，站在原地耐心等他。

郤梓歆微垂鳳眸，起身欲走。

杞翃淡淡道 : “殿下為了你倆的事，一夜未眠。”

和陛下扯東扯西扯了一晚上，終於虛以委蛇，叫了陛下一聲“父皇”。

郤梓歆回頭微微笑 : “轉告皇帝，我不會放棄玖兒。”

下一刻，他被杞翃狠狠砸在墻上，目光微有幾分渙散。

杞翃收手，語氣平靜 : “‘豎著出去和橫著出去並無區別’，陛下讓我這麽告訴你。”

郤梓歆 : “......”

他被杞翃一路拖出去，渾身劇痛差點昏了過去。

自作孽，不可活。

......

“回來了？”

墨懿改著手中北辰的奏折，溫和道。

殷玖頷首，道 : “臣念叨多日，先行離開。”

墨懿擡眸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明日朕私宴，朕派人接你。”

“多謝陛下。”殷玖道，笑容溫和如面具，從容不迫，喜怒不形於色。

仿佛這些日子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她仍舊只是一個小朝臣。

“嗯。纖白呢？”墨懿問道。

殷玖想起了那個死也不願意來見陛下的弟弟，道 : “他有事，先走了。”

“再怎麽急也要來跟朕打聲招呼。”墨懿似乎微有不悅，但也沒有過多糾結，“明日帶上他。”

“是。”殷玖倒退而下，舉止文雅而疏遠。

墨懿也不惱，又垂頭看奏折了。

......

兔砸，萌！

大約及笄之年的少女看著草叢裏的兔子，眸子微亮。

可以烤了吃吧，一定可以烤了吃吧！

她一躍而起，抓住兔子。白兔奮力掙紮，肥碩的身體卻是一大障礙。

“你在幹什麽！”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一個大約豆蔻的少女快步跑來，兔子仿佛看到了救星，紅色的眼睛頓時亮了。

後來的少女怒道 : “這是我的兔子！”

先前的那個少女訕訕笑，“抱歉...”

“姍兒，你在做什麽？”

正在這時，一道溫雅的聲音響起，雌雄難辨。不遠處，一名少年緩步走來，眉眼溫潤含笑。

豆蔻少女抱著兔子跑到來者身邊，“殷哥哥！”

殷玖對這個稱呼接受無能，但是看在胥窎的面子上，還是無奈應了一聲。

胥家旁支的嫡孫女，同輩，年齡比自己小，讓讓也無妨。

胥姍一臉憤然不平，道 : “她想搶我的兔子！”

她養了好幾年的兔子呢！

那名少女想開口說什麽，但是終究沒有開口。

殷玖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漠。目光回到胥姍身上，笑容微有幾分回暖。她問道： “那不若直接處死？”

少女嚇了一跳。胥姍也嚇了一跳，囁喏道：“不，不必了吧...”

“我倒是不知，殷大人區區一個大理丞，說處死就處死？”不遠處，一個男子緩步走來，自以為風華無雙，卻不知在殷玖身邊一切都是垃圾。

他上前來，目光中寫滿挑釁 : “凡竊盜，不得財笞五十(取自《唐律疏義》)。殷大理丞有何資格處人死刑？”

每個地方都有弱智，大理寺也不例外。

殷玖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幾屆而如今還在大理評事徘徊著的胥家旁支長孫，伸手一指少女，道：“作yin聲，異服，奇技，奇器以疑眾，殺，不以聽。凡執禁以齊眾，不赦過(取自《禮記·王制》)。”

這兩人這才發現少女衣衫有幾分不同，胥闔咬了咬牙，就聞殷玖接著淡淡道：“《禮》未讀，仁義不知。汝是大理寺之人？殷某真是為此蒙羞。”

這一番話下來，胥姍都為自己這族兄臉疼。

氣氛尷尬。

此時，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響起，三人看向少女。少女微有幾分尷尬，但還是道：“我兩日未食...”

自從族裏出來，就什麽東西都沒有吃了...虧族裏人還那麽期待她出來日後可以振興族中，卻不料差點被餓死...

現在又被評頭論足...雖然說這兩個少年說什麽她聽不懂，但是似乎是想要殺了她...

殷玖嘆了一聲，摸了摸胥姍的頭，詢問道：“扶這位姑娘起來可好？兔子我幫你抱。”男女授受不親，她雖然是女子，但是是以男子身份示人，自然不能扶人家。

胥姍笑容燦爛，“好~”

既然是這麽漂亮的殷哥哥的請求，當然要竭盡所能完成~

胥闔冷哼一聲離開，進了陛下舉辦宴會的別院。之後冷眼看著她們，看她們被攔下，心中有了幾分快意。

殷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道 : “你在這兒陪她一會兒，我去請示陛下。”

胥姍怯怯點頭。見她單獨進來，胥闔立刻怒了：“你一個大男人，把我妹妹留外面，要不要臉？”

殷玖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妹妹。”

胥闔 : “......”

似乎是的。

莫名感覺一輩子的臉今天都丟光了。

殷玖前往拜見陛下，杞翃站在門外發呆，看見她前來，連忙上前道：“您有何事尋陛下？”

潛臺詞：陛下現在沒有空。

殷玖聽出牙外之趣，道：“想要請問陛下，本官可否讓一個人並非被陛下邀請的人進來。”

杞翃溫和道：“陛下有口諭：‘郤梓歆與狗不得入內’。”

殷玖絲毫不驚訝，微微頷首，“非郤家主就可以了，是否？”

“然。”畢竟是太女，這一點權力還是有滴！

“多謝您告知。”

殷玖立刻離去，沒有絲毫停留。

她方走，下一刻墨懿便緩步行出，淡淡道：“走了？”

杞翃頷首，但心裏還是搞不明白。

為什麽陛下這麽喜歡卻不親自見上一面呢？

果然他還是乖乖地當一個打手吧，心計不適合他。

墨懿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在想什麽，也沒有過多解釋，不過僅淡淡道：“逼迫永遠比不上自願。”

毓兒現在對他，仍舊是敬而遠之的態度。現在與其逼迫她，不若等她日後自覺來找他，那樣就成功了。

但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這時，他看見了地上一抹白色。

殷玖很快出來，看見胥闔果然站在胥姍身邊，眸色微暖。

還不算無可救藥。

她緩步上前，手籠在袖中，溫文爾雅，玉樹芝蘭，“陛下允了。”

侍衛即刻放行。

沒有人敢拿陛下開玩笑。

少女被扶入別院，當即被雕梁畫棟吸引了。

先前大失顏面的胥闔連忙領她去找吃的。殷玖站在門處，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淡淡道：“此人，應該是南蠻之人。”

“殷哥哥可以告訴我是哪個南蠻嗎？”

胥姍好奇發問。

殷玖看了她一眼，好笑道：“我又不是神人，怎麽知道那麽多？”

那一身服飾，或者說只剩服了，沒有其他的特征，她認不出來。

“哦。”胥姍有幾分遺憾，她還以為殷哥哥是全才呢！

等等，她好像忘記了什麽...

胥姍看向殷玖，問道：“哥哥，我的兔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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